流水灯

黑玫瑰之狱（三十三）

      天蒙蒙亮，清晨的雾气缭绕在客栈外的小径中。

      马超洗漱完毕，把白色商服套在紫色里衣之外，又戴上了一顶斗笠。

      澜也穿上白衣戴上斗笠，这身装扮非常适合他，好像他本来就应该穿成这样。

      他们在这座客栈里住了几天，每天从早到晚都在按着编好的剧本对戏。

      按照计划，今天就是正式把马超送进益城的日子了。

      “澜，你现在应该很开心吧。”

  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  “是因为可以获得自由了吗？”

  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  “那你能不能多说几个字？”

      “能。”

      那你倒是说啊！马超满脸黑线。

      澜停顿了片刻，居然真的多说了几个字：“我马上就可以做回自己了，不做魏都刺客，只做永远守护小鬼的阿澜。”

      他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，但那双冰冷的眼睛里流露出了温柔。

      “提前为你庆祝。”马超发自内心地为澜祝福，祝福中带着深深的羡慕。

      他也想做回自己，不做背负仇恨的西凉遗孤，只做永远守护老师的超儿，但他不能。

      “谢谢。”澜拍了拍马超的肩膀，“希望有一天，你也能真正做回自己。”

      马超苦笑着低下头。

      两人从客栈一路走到港口，船队在港口等着他们，每条船上都站着打扮成商人模样的士兵。

      澜带马超走上为首的商船，随着他一声令下，船队向蜀汉的方向行驶而去。

      马超注意到，澜把斗笠的帽沿压得非常低，还用脖子上的围巾遮住了下半张脸，似乎是不想被别人认出来。

      看来他和关羽早就认识。

      傍晚，澜的船队绕行到了吴蜀交界处的湘江。

      关羽坐在军帐里翻阅着兵书，一边看书一边为蜀汉的未来发愁。

      大哥刘备现在到处招揽人才，忙得焦头烂额，但他这个做弟弟的却帮不上什么。

      “将军，湘江上来了一支船队。”有士兵前来禀告。

      “船队？我去看看。”关羽放下兵书，提起青龙偃月刀走出军帐。

      帐外，斜阳映照着半江湘水。

      关羽带着一些士兵走到湘江边，看见一支船队从水雾中穿行而来。

      每条船上都载满了货物，甲板上站着穿着白色商服、戴着斗笠的人影，一看便是前来做生意的商队。

      船上有人高声说道：“我等是来蜀汉做生意的商人，军爷可否放我们上岸？”

      “好，你们上岸吧。”关羽后退了几步。

      “将军，这……”有士兵认为不妥。

      “不杀商队是军中默认的规矩，我们不可为难商人。”

      “是，将军。”

      澜和马超从船上走下来。

      关羽虽然放他们上岸了，但依然保持着警惕，手里紧握着青龙偃月刀，配上赤色的面孔和长长的须髯，尽显武圣的威严。

      虽然关羽有所防备，但澜的身法极为诡异，瞬间就闪到了关羽面前，挥着幽蓝鲨鳍刺向他的脖子。

      关羽显然没料到澜的速度居然这么快，想用大刀挡住鲨鳍刃已经来不及了。

      利刃即将刺穿他的喉管。

      “锵——”伴随着一阵冷兵器碰撞的火花，泛着蓝光的利刃掉在了地上。

      马超早有准备，在澜即将刺中关羽时，扔出一把冷晖枪打掉了澜的幽蓝鲨鳍。

      关羽马上举起青龙偃月刀砍向澜，澜也立刻向后方闪去，但刀刃还是把他的斗笠砍成了两半。

      澜闪到一个绝对安全的距离，裂成两半的斗笠从他头上掉了下去。

      关羽这才看清澜的脸。

      冤家路窄，宿敌重逢。

      “关云长，好久不见。”

      “吕子明，原来你没死。”

      “是啊，没死，”澜冷冷地看着关羽，“换了个身份而已。”

      马超趁机挡在关羽前面，开始展现出他精湛的演技，“澜，不是说好了来蜀汉做生意吗？为什么要刺杀关羽将军？”

      “这是魇语军师的要求。”澜配合地对着台词。

      “他只说了让你带我来蜀汉做生意！”

      “呵呵，我还以为军师都告诉你了呢，原来他根本没把你当自己人。”

      马超没有接话，只是把冷晖枪指向澜。

      澜勾勾手指，把之前掉落的幽蓝鲨鳍收回手里，以同样的姿势指向马超。

      “马孟起，你什么意思？你居然敢用枪指着我？你要背叛我和军师？”

      “对，我就是要背叛你们！我早就看你和司马懿这种阴险之人不爽了！”马超说着就把冷晖枪向澜甩了过去。

      假戏就要真做，马超和澜就这么当着关羽的面打了起来，冷晖枪和幽蓝鲨鳍开始互砍，乒乒乓乓，寒光四溅。

      为了演得更逼真，两人谁也没有手下留情，身上都挂了彩。

      “少侠当心！”眼见这位救了自己的年轻人好像落了下风，关羽立刻横叉一刀，劈开了澜的鲨鳍刃。

      见好就收，澜顺势后退，鲨鱼破浪一般移回了船上，船也开始破浪而行。

      “马孟起，你滚吧！你这辈子也别想再回武都！”

      “行，我滚！你回去告诉司马懿我早就想滚了！”

      对完最后的台词，澜的船队就像鱼群一样消失在湘江尽头。

      戏演完了。

      “这位少侠，刚才多谢你出手相救。”关羽对马超抱拳行礼。

      “不敢当不敢当。”马超也赶紧对关羽行礼。

      “吕蒙刚才叫你马孟起？”

      “是的，我叫马超，字孟起。”

      马超知道蜀军正在招揽文臣武将，便玩起了欲擒故纵的把戏，“将军若无他事，我就先告退了。”

      “孟起要去哪？”

      “我没什么地方可去，但留在将军的驻扎之地总归不太合适。”

      关羽果然起了挽留之意，“你说你没什么地方可去，那你愿不愿意加入到蜀汉的阵营？我大哥在到处寻觅贤才，但我这个做弟弟的却始终没能给他引荐一人。”

      “所以将军是想把我引荐给汉中王？”

  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  马超继续以退为进，“可我是司马懿的学生。”

      “孟起少侠，我知道你是值得相信的人！”关羽的眼神真挚而赤诚，“吕蒙说刺杀我是司马懿的要求，你刚才救了我，就表明了你已经和司马懿划清界限。”

      马超瞬间感觉很心虚，关羽的忠义赤诚让他多多少少有了点负罪感。

      “谢谢关羽将军！”之前的每一句话都是假的，但这一句道谢却是真的。

      斜阳西沉，一把刀和四把枪的影子被斜阳拉得很长很长。

      关羽和马超并肩走向了半江斜阳半江水，而在将来，他们也会继续这样并肩走下去，和其他三位将军一起，直到蜀汉的山河也如这半江斜阳碎在半江水中。

（会有一篇有关澜的番外！本文的澜回归了吕蒙的人设！）